燕梳楼
今日除夕,即过年。
传统意义上的过年,其实和春节不是一回事儿。
我们老百姓所说的过年,其实过的是大年三十,当然今年是二十九算三十了。
为了过这个年,无论多远的人儿都会跋山涉水的往家里赶,一定要赶在三十晚上之前到家里,吃上团圆饭,这才叫过年。
这一天,过了中午12点再往后去,上午还水泄不通的集市和车水马龙的街巷便突然之间人去街空,像变戏法儿一样,瞬间变得冷冷清清。
对于这样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动人的大迁徙,国外人很不明白,他们不知道,过年,是华夏文明最重要的一部分,是写进血液的DNA,是绵延几千年的信仰。
他们不知道,在中国人的字典里,“回家”是“过年”的另一种“写”法。
如果过了三十晚儿,错过了这顿年夜饭,这年就等于没过成。
所以说,过年过的是除夕,它压根儿就不是春节。
到了第二天,是新年第一天,才是我们所谓的春节。这一天允许睡个大懒觉,当然早起的虫儿有鸟吃,挨个儿给小家外的家族长辈们磕个头,讨个红包。
而父母那一份,通常是在年夜饭后早给了,这叫压岁钱。
今天很早就醒了,没有听到记忆中的争先恐后的爆竹声,怅然若失。
若失什么呢,可能是记忆中的年味儿吧。
你看我这十八线的小城市,竟然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了,无论城里农村,一刀切。
我想等以后老师再给孩子讲王安石“炮竹声中一岁除”这句诗的时候,该如何去描绘这个赓续几千年的场景呢?
别说爆竹,连小烟花都禁了,什么窜天猴天地响之类的,都只能存于80、90后一代人的记忆中了,对于20后的孩子,过年放烟花爆竹的仪式感则直接被抹去。
很多地方给出的理由是,这是“传统陋习”,不符合现代文明。
嗯,绵延几千年的图腾,现在突然成陋习了。
现在是过年不放炮竹了,这首《元日》的第一句也就没了。
我想过几年“千门万户曈曈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”这句也该无从解释了罢。
再过几年,这首“过时”了的诗也该从语文课本中删除了罢,因为连老师都不知道啥是新桃和旧符了。
犹记得多年前,过年时还兴着在门楣上贴个“门吊子”,很多地方也叫“门签”、“挂千”、“过门笺”,被誉为我国民族文化的“活化石”。现在再看看,几乎绝迹了。
若干年过去,放爆竹、贴春联估计都将成为过去,走进历史了。
再过几十年,会不会连年夜饭这种最隆重的仪式都省了?
其实这并不是我最担心的,我最担心的是,现在过年不给放烟花炮竹,等以后再想把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传统恢复起来,就难了。
像就二胎三胎*策一样,以前是想生不给生,现在给生不想生了,麻烦就大了。
除夕夜不应只有春节晚会的锣鼓暄天,也需要普罗大众的鞭炮齐鸣。
老百姓日子再难,过年放串鞭炮还是必须的,也是祛祛晦气,图个吉利。
记得殷实的人家往往从大年三十要放到正月初五,普通的人家则是三十和初一是必放的,初五迎财神也要放一挂,区别在于有的1千响有的1万响,但寓意是一样的啊。
现在突然之间听不到了鞭炮声,就犹如年味儿少了一半。
想必也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受罢,这年味儿究竟都去哪儿了呢?
我们通常所说的年味儿,鞭炮的硝烟味是最重要的一味。
其次还有,年夜饭的香味儿,看春晚的趣味儿,互相拜年的人情味儿。
年夜饭现在就不说了,以前吃了一年的粗粮淡饭,终于过年了,往往村里就会抽一池鱼,杀一头猪,然后按人头分分,再杀只鸡,打几个鸡蛋,这样鸡鱼肉蛋就齐了。
那个香啊,真是流口水,现在物质生活好了,吃的天天像过年,真的过年时反而吃的少了,鸡鱼肉蛋可以没有,蔬菜水果倒是不能少了。
再叠加疫情,已经连续两年号召“就地过年”了,所以很多人连一家团圆的年夜饭也成了奢望。
至于春晚,有人的记忆停留在陈佩斯,有人的记忆停留在赵本山,也有的记忆停留在郝建,再往后,就只记得有春晚,春晚里有谁就不知道了。
像以前那样看个小品能笑出眼泪来的,第二天金句被满天飞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。
这届春晚主持人中,你还能认识几个?他们都还好吗?
现在的年轻人,不像我们那儿只能刷电视机,他们刷的是抖音啊。
再过若干年,大抵春晚会和年夜饭一样,就只剩个形式了。
而互相拜年也早改成了